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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廷老吏”是如何成就的

——论诗评家虞集和他的诗学取向

  • 武君
中国社会科学院 文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

最近更新:2023-07-14

DOI: 10.3785/j.issn.1008-942X.CN33-6000/C.2022.03.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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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虞集自比“汉廷老吏”,含蕴着理念意义上更高的诗学批评标准,透露出其作为诗评家所持的评诗姿态及所具的诗学素养、批评态度和思维模式。熟谙诗学是其展开批评的基础,虞集的诗学取径有两个方面:从技法使用探寻学诗的祖法对象;从创作主体性情涵养层面寻找学诗的精神典范。对理论问题的辨析是其批评态度、诗学立场的体现,他对“和平之辞难美”的断谳,是为元中期盛世之音寻找理论根据。以折中思维评诗非虞集特色所在,但他以折中之论主持诗坛风会,形成较为独特的诗学话语,则对元代诗学发展有重要意义。“汉廷老吏”之名即成就于他学诗、评诗及主盟诗坛之中。

虞集乃元中期“一代斗山

1]外编卷六,232,在诸多领域造诣均深,其中也包括他在诗歌批评领域取得的成就。作为一位成功的诗评家,除了他为时人撰写诗序时的一般评论外,最经典的就是他以“百战健儿”“唐临晋帖”“三日新妇”“汉廷老吏”评杨载、范梈、揭傒斯及自己的诗,并获得时人广泛认可。事实上,他以“汉廷老吏”自比,可以从两个层面认识:一是“汉廷老吏”传达的是一种相对更佳的诗歌审美印象,含蕴着理念意义上更高的诗学批评标准;二是“汉廷老吏”透露出虞集评诗的姿态,表现的是批评主体所具有的诗学素养、批评态度和思维模式,而“汉廷老吏”的喻诗功能也正源于此。虞集的评诗标准和批评姿态与其诗学的取法路径、诗学立场和诗学言说直接相关。目前学界虽从不同角度对虞集诗学有精彩评述,却很少关注虞集诗评家的身份,如此也便疏于认识虞集诗学取向的一条重要线索和途

虞集的评诗标准与批评姿态

虞集以四句评语评四家诗,仿自敖陶孙《诗评》、张舜民《芸叟诗评》等传统诗学中的意象批评或象喻式批评方法。这种批评方式将喻体的形象视界与本体的义理视界有机融

2]61,然而,由于形象视界的模糊性以及义理视界的抽象性,指称与含义间的矛盾突显,使得人们对意象批评的研究往往侧重于通过作品风格的指认来解释意象的内涵。如明人胡应麟阐释虞集四句评语云:“百战健儿,悍而苍也;三日新妇,鲜而丽也;唐临晋帖,近而肖也;汉法令师,刻而深也。1]外编卷六,223但是,胡氏将四句评语视作并列的四种风格特征,显然不当。

在传统诗学研究中,一个批评语词总是在特定的交流语境中形成的。虞集四句评语明显是在对比的语境中提出的,且遭到被评当事人揭傒斯的强烈不

。这就意味着“汉廷老吏”与前三句评语分属两个单元,后者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前者某一方面特征的否定。换言之,它们并非四种风格的平行排序,而是两种审美印象的比较,“汉廷老吏”传达的即是一种相对更佳的诗歌审美印象。

实际上,就具体诗作而言,虞集评三家之诗未必全然准确。揭傒斯曾将“唐临晋帖”改评为“秋空行云”“晴雷卷雨

3]363等,言范梈诗变化出入,风格多样。四库馆臣评范梈诗说:“诗格实高,其机杼亦多自运,未尝规规刻画古人。固未可以‘唐临晋帖’一语,据为定论矣。”又论揭傒斯诗曰:“清丽婉转,别饶风韵,与其文如出二手。然神骨秀削,寄托自深,要非嫣红姹紫、徒矜姿媚者所可比也。4]卷一六七,1441而这些评语与虞集评诗分明不在一个层面,评论的出发点不同,目的亦异。

虞集评四家诗,实是从把握诗歌技法或诗学问题之“度”的角度展开,“百战健儿”和“三日新妇”“唐临晋帖”是相对两极,前者过之,后者不及。杨载作诗不拘法度、洒脱不羁,如范梈《杨仲弘诗集序》所言:“每大众广席,占纸命辞,敖睨横放,尽意所止。

5]591“三日新妇”喻诗是从喻人行动受束,局促不安移用而来。元人画论亦以此喻画工之画守规蹈矩而不察全体,如胡祗遹《跋贺真画》云:“守规蹈矩,拳拳然如三日新妇,专事细密而无浑全之气。6]288以之论诗,大致也是取其矜姿媚态、羞涩拘束之意,如明人徐渭《书草玄堂稿后》言:“渭之学为诗也,矜于昔而颓且放于今也,颇有类于是(按,指三日新妇)。7]579“唐临晋帖”指唐人书法临摹晋人范本,变化脱胎而成。以其喻诗,往往指示由模拟而造成的循规蹈矩的审美印象。

在古代诗论中,“百战健儿”“三日新妇”常常被作为相对并出的两种诗病来看待。如明人袁中道《答蔡观察元履》云:“缚则为三日新妇,脱则为浪战胡儿,不即不离之间,颇难其人。

8]1111“不即不离”表达的即是一种“中行”“恰切”的审美态度。当然,“百战健儿”较之“浪战胡儿”,更有才思和气势上的褒赏之义,却仍不落傲睨横放之“脱”。

据虞集评诗语境,“百战健儿”“唐临晋帖”“三日新妇”三者,要么不受约束,苍悍任气,要么谨小慎微,拘于模拟。三家之诗隐含的诗学弊端凸显出“汉廷老吏”在诗学表现上的优势,这是虞集评诗的目的所在。这种优势即在创作上倾向于老练、圆熟、中和的审美追求,摆脱束缚亦不能过犹不及,其所含蕴的也正是一种工稳、妥切、雅正、折中的诗学批评标准,这源自虞集在诗歌创作上的丰富经验和较高创作能力。以其经验丰富,不至率意而为;因其能力高超,免于模拟之弊。

由于虞集评四家诗并未见载于虞集本人的文献资料中,导致其文献转述载录情况较为复杂。揭傒斯《范先生诗序》云:“伯生尝评之曰:杨仲弘诗如百战健儿,范德机诗如唐临晋帖。以余为三日新妇,而自比汉庭老吏也。

3]363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四亦载:“人问:‘先生诗如何?’笑曰:‘虞集乃汉廷老吏。’盖先生未免自负。公论以为然。9]52作为被评当事人揭傒斯的记载是可信的。“汉廷(庭)老吏”确为虞集自评,非他人评价,且为时人公认。虽然“汉廷老吏”具体指诗还是指人存在歧义,但按其设喻方式,其喻诗功能也是从喻人功能迁转而来的。本来,以人喻诗这种评诗方法即萌生于汉魏以来的人物品评,是其思维模式的发展。“汉廷老吏”喻诗,固然也属于“人化批评”“生命之喻”中的一种,但其取譬方式的特殊之处在于这是一种身份之喻,更准确地说,是一种职业身份的取喻。“汉廷老吏”作为词语,指在某一领域经验丰富之人,判断是非黑白既快又准。古人使用“汉廷老吏”展开文学批评,通常也是兼论作者与文学作品,如宋濂《詹学士文集序》评詹同文所书五经卷,“析理精致,如汉廷老吏议法,是非重轻不可掩10]623,认为只有作者(论者)学识渊博、经验老到、态度端正、善于决疑,所发之论折中、公允,才能创作出严谨、老练的作品。当然,以“汉廷老吏”喻诗、评诗其实还与宋元以来诗学专门化趋势密切相关,有特定的前设条件。因此,对它的认识要在指称是什么之外,更加关注为何如此取譬的问题。元好问《中州集》“溪南诗老辛愿小传”云:

南渡以来,诗学为盛,后生辈一弄笔墨,岸然以风雅自名,高自标置,转相贩卖,少遭指擿,终死为敌。一时主文盟者,又皆泛爱多可,坐受愚弄,不为裁抑,且以激昂张大之语从臾之,至比为曹刘沈谢者,肩摩而踵接,李杜而下不论也。敬之业专而心通,敢以是非白黑自任。每读刘、赵、雷、李、张、杜、王、麻诸人之诗,必为之探源委,发凡例,解络脉,审音节,辨清浊,权轻重,片善不掩,微颣必指。如老吏断狱,文峻网密,丝毫不相贷。……故始则人怒之骂之,中而疑之,已而信服之。至论朋辈中有公鉴而无姑息者,必以敬之为称首

11]720-721

元好问认为,辛愿可称作“老吏”,有三个必要条件:一是“业专而心通”,他在“南渡以来,诗学为盛”的风会中,专心于诗学,熟悉诗歌原委,择取经典的师法对象,又于诗歌之脉络、音节、清浊、轻重等专业问题有深入研究,从而具备极高的创作才能。二是他“敢以是非白黑自任”,“片善不掩,微颣必指”,是一位严谨、认真的诗评家,又主动承担起“主文盟者”的职责,一改往昔文坛宗主“泛爱多可”“坐受愚弄”的情况。三是他通过探、发、解、审、辨、权等赏鉴、品评手段,评诗往往让人“信服”。受时代诗学语境影响,虞集“汉廷老吏”的取譬界域至少也包括这三个方面,由此反映出他的诗学取向。首先,深厚的诗学素养及对诗学史的熟谙,是他展开诗学批评的基础和依据。虞集诗学学古(或言其诗学取法)的路径有两个方面:一是在创作层面探寻学诗的祖法对象,以使创作技法臻于纯熟;二是通过诗学经典涵养创作主体的性情,以达“性情之正”。其次,虞集以文坛宗主身份对“和平之辞难美”进行辨析,为盛世之音寻找理论根据,这是其批评态度、诗学立场的体现。最后,“折中”是虞集诗学批评的思维模式,其诗学言说方式由此而来,进而影响其诗学批评效果。虞集以“折中”之论主持诗坛风会,取得时人认可,成就其“汉廷老吏”之名。

虞集的评诗依据及诗学取法路径

以“汉廷老吏”评诗,首先指向创作主体甄别、运用技法的经验和能力。明人杨士奇解释“汉廷老吏”时说:“伯生尝自比汉庭老吏,谓深于法律也。

12]1276此说确然。虞集作诗讲求技法是得到元人普遍认同的。研究虞集诗歌者,也多将其诗格律工整、法度谨严、老练圆熟的特点与其自称“汉廷老吏”相联系。然而,技法运用纯熟,依靠的是深厚的学力。杨载曾说:“伯生学问高,余曾授以作诗法,余莫能及。9]52可见,杨载诗法因虞集之学问贯通升华。虞集不仅熟悉古今诗律,也对诗史有专门研究,具有扎实的诗学专业基础。清人陈用光《拟虞道园翰林珠玉集序》中敏锐地指出:“(虞集)自负其诗如‘汉廷老吏’。间尝发而读之,其诗自汉魏六朝以至唐宋诸作者,靡不察其升降所由,派别所在,而淹贯出之。13]358认为虞集自评其诗如“汉廷老吏”,是因其对汉魏至唐宋的诗史了然于心,深入辨析,又将之融入自己的诗歌创作中。

作为虞集评诗依据的“业专心通”,主要表现于他将古人的创作方法和理论观照作为专门学问。他的诗文集名曰《道园学古录》,元代中期诗坛由于他的倡导也呈现出明显的尚古倾向。从古人经验中取益,是虞集诗学最重要的内容。而其学古的方式首先是将诗歌创作视为学问性的活动,就此择取学习的典范。其《傅与砺诗集序》云:

诗之为学,盛于汉、魏者,三曹、七子至于诸谢侪矣。唐人诸体之作,与代终始,而李、杜为正宗。子美论太白,比之阴常侍、庾开府、鲍参军,极其风流之所至,赞咏之意远矣,浅浅者未足以知子美之所以为言也。崔颢人品非雅驯,太白见其《黄鹤》之篇,自以为不可及,至金陵而后仿佛焉。其高怀慕尚如此,谁谓其恃才傲物者乎?求诸子美之所自谓,盛称《文选》,而远师苏、李。咏歌之不足者,王右丞、孟浩然,而所与者岑参、高适,实相羽翼。后之学杜者多矣,有能旁求其所以自致自得者乎?是以前宋之盛,亦有所不逮矣

12]590-591

“诗之为学”最早是汉儒使用的术语,翼奉言“诗之为学,情性而已

14]卷七五,3170,意将《诗经》作为研究性情的对象和材料。虞集所言“诗之为学”与之不同,一方面指诗之须学,创作本身是学问的体现。李白是公认的天才诗人,但他也近师同时代人的作品,远求六朝诗人;杜诗成就之大也与其转益多师有关。另一方面言诗之可学者,大体是就古、近体诗的创作原则、技法等而言,形成诗法学习的谱系。

虞集将创作技法视为专门学问,与元代诗学发展背景密切相关。有元一代,传统“诗学”概念基本成熟,以“诗学”命名的诗歌创作“手册”或工具书层出不穷,如《诗学和璞》《诗学禁脔》《联新事备诗学大成》《诗学集成押韵渊海》等。“诗学”一词是元人广泛使用的一个术语,以之讨论学诗的技法和准则,认识诗学的发展流变和理论内涵。元人普遍认为,《诗经》“六义”是学诗的基本原则,魏晋以来,是“诗学”也即“诗之为学”的主体内容。虞集《道园天藻诗稿序》言杨士弘辑选《唐音》的诗学倾向云:“有得于魏晋至唐词人体制音律之善,取盛唐合作录为《唐音》。

12]511着眼处即在魏晋隋唐诗的体制音律。

从诗歌创作技法、语言等方面的取法路径来看,虞集主张先唐后古。他以杜诗为宗,首先是宗其法度:“杜诗之体众矣,而大概不过五言、七言为句耳,虚实相因,轻重相和。

12]593同时,在虞集看来,杜甫学诗的启示是,不宜专师一家为大,且能“自致自得”,依靠自己的悟性,学习古人,然后自成一家。这是宋人之憾,因此虞集谓宋人“有所不逮”。他反对诗学宋人,便在于宋人一味学杜,而“未测其源”,不知杜诗所出,造成模拟弊习。虽然虞集学习杜诗法度亦从江西诗派入15]55,但虞集学杜,更侧重考其为正宗之所以然者。虞集认为,杜甫盛称《文选》,远师苏、李,是《诗经》“六义”的正脉之传。因此,虞集学杜其实是由杜而古的过程。《诗法源流》以为元中期诸家“倡明雅道,以追古人”,使得“诗学丕变”,正是由于他们“专师李、杜,以上溯《三百篇》16]238之故。

虞集学古的另一种方式是获取精神层面的典范对象,将诗歌所明之“道”、所见之“性”以及诗教内容作为一种学问。其《郑氏毛诗序》云:

圣门之教人,盖以诗为学矣。孔子说《烝民》之诗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孟子之所以说诗也。是以程子之于诗也,尝点掇一两字而诵之,使人自解。又曰:今之学者,未见意趣,必不乐学。欲以《三百篇》教之歌舞,恐未易晓,欲别作诗,令朝夕歌之,似当有助其意一也。圣贤之于诗,将以变化其气质,涵养其德性,优游厌饫,咏叹淫泆,使有得焉。则所谓温柔敦厚之教,习与性成,庶几学诗之道也

12]479

这里的“以诗为学”实与汉儒“诗之为学,情性而已”相似,不同的是,虞集继承朱子“别欲作诗”的思路,将《诗经》以外广义的诗歌作品作为学问研究的对象,以此涵养、变化诗人的德性、气质。这里,创作主体情性的磨砺转变为“学诗之道”,从而具有实践意义。

与诗歌法度层面由李、杜上溯而求、观澜索源的路径不同,“以诗为学”的学诗顺序是自上而下、追源溯流式的,也即先古后唐,形成学诗的回路。虞集将普遍意义上诗歌的研习看作学诗之学问,显然源自儒家以《诗经》作为诗教范本的传统方式。他说:“天欲观于国家声文之盛,莫善于诗矣……梁昭明著《文选》,其诗不必出于一时之作、一人之手,徒以文辞之善,惟意所取而已。然数百年间……衰陋之习,或取此以为学,则已微矣。河汾君子,有意于续经,汉、魏之诗,殆必有取,然而其书不传,盖非偶然也。

12]488认为宋季、金末诗之所以“已微”“不传”,是因为精神层面的典范择取未能直达源头。在他看来,杜诗虽在法度上取法《文选》,但“《三百篇》者,多稷、契遗志之所存,子美其有考于斯12]488,杜诗之成就更重要的是在情性上受古人熏陶濡染,秉以《诗经》风雅之义,从而“旷达之高,感慨之极,情性之至,志节之大,当时诸人盖莫之备焉12]488。这样一来,在虞集的观念中,学问、性情与诗歌既表现为一种逻辑渐进关系,又可融合在一起。在某种意义上,学问即是从诗歌涵泳中来。其《曹文贞公汉泉漫稿序》言:“《三百篇》中,夫子独取秉彝好德之章,以为知道,盖非学问,则不足以得其性情之正,未可以言诗也。其次则如唐杜子美之诗,或谓之诗史者,盖可以观时政而论治道也。流连光景,云乎哉!12]497诗之功能既能够“观于国家声文之盛”,记录学问、政事,也可以变化气质、涵养德性,使“习与性成”。学问、性情进而又是诗歌创作能否取得成就的必要条件,“不本于学问以为言,则无补于治化之实;不察乎感发之私意,则有乖乎情性之正12]509。因此,于创作主体而言,虞集强调通过性、情、才、学、气的共同作用以臻完善。

综上,虞集诗学取径大致是从技法角度探求学诗的师法谱系,又从主体性情涵养的层面寻找精神典范,其诗学之特色在于“学”。前者是外在的,属于技能之学;后者是内在的,属于涵养之学。两条理路合于杜诗,相辅相成。虞集将合法度与情性视为学诗之全体。如其《杜诗纂例序》言,“句比而字举”似人之“耳目鼻口”,“得乎温柔敦厚”似“人之神明”,“耳目鼻口之用,则可以成人,百体从,而人之神明完矣

12]593。而两条取径所构成的专门之学是虞集展开诗学批评的理论根基,也奠定了他自比“汉廷老吏”的学问底气。

“和平之辞难美”的虞氏断谳

传统诗学强调诗歌作品与诗人境遇及时代的关系,并且相信,苦难对诗人成就有直接作用。韩愈说“不平则鸣”“穷苦之言易好”,欧阳修言“诗穷而后工”。钱锺书认为好诗主要是不愉快、烦恼或穷愁的表现和发

17]116。而虞集所处的时代正是元代中期盛世,也是元代诗文全盛之时。盛世之诗是否需要“不平则鸣”,“和平之辞”是否“难美”,成为虞集等人倡导盛世之音所要面对的关键的理论问题和最大的理论障碍,也是其批评态度和诗学立场的体现。

作为诗评家和盛世诗风的倡导者,虞集每每注意人生境遇对诗人诗作的影响。他评李京诗,认为其人虽颠沛艰辛,其诗却在悲恻动人之处深省顺处,没有怨尤忿厉之气,其放旷平易的诗歌表现似乎未曾经历忧乐之变,因此,“考其所遇,而察其所立言者,有以见其所存者,庶几不谬于古之人

12]490。他评尹廷高之诗,言其“不推移于世故,拘局于士风”,“感慨而不悲,沉着而不怨,律度娴雅,有作者之遗风,而无宋季数者之弊12]600。就人生境遇和诗人成就的关系言,虞集倾向于否认诗歌成就与人生境遇的直接关联。其《李景山诗集序》云:

古之人,以其涵煦和顺之积,而发于咏歌。故其声气明畅而温柔,渊静而光泽。至于世故不齐,有放臣、出子、斥妇、囚奴之达其情于辞者,盖其变也,所遇之不幸者也。而后之论者,乃以为和平之辞难美,忧愤之言易工,是直[以]其感之速而激之深者为言耳。盍亦观于水夫?安流无波,演迤万里,其深长岂易穷也?若夫风涛惊奔,泷石险壮,是特其遇物之极于变者。而曰水之奇观必在于是,岂观水之术也哉

12]490

他将古人“以其涵煦和顺之积,而发于咏歌”的作诗状态视为“正”,“正”之诗歌作品声气明畅温柔、渊静而有光泽。反之,放臣、出子、斥妇、囚奴遇不幸之时,“达其情于辞”的创作是“变”,“变”之诗作若“风涛惊奔,泷石险壮”,世故不齐时最易出现。境遇的急遽变化激荡并影响人的情感剧烈波动,所以“变”之诗作可以快速、直接、深刻地表达情感,所谓“感之速而激之深”,也最容易引人注意。但在虞集看来,“和平之辞”“忧愤之言”仅仅是诗人境遇的反映,与艺术创作的难易、价值判断的高低没有直接关系。因此,秉以客观的态度,不仅要看到极于变化的“水之奇观”,也须发现“安流无波”的艺术之美。

在世故不齐导致诗歌创作发生“变”的情形下,和平之辞难美,忧愤之言易工,大体符合实际,却又具有局限性。他认为李京、尹廷高等人于起伏颠荡的人生中,诗无忧愤之言,不拘局于士风,当然难能可贵。他承认人的境遇变化,但是,所以称之为“极于变”者,往往是因为过分表达而沉迷其中。他也认可“深于怨者多工,长于情者多美

12]475,并非直接否定诗人通过特殊的方式表达感情,但强调感慨之时能够有所节制。因此,诗之工与不工,难与不难,并不能和境遇画上等号,好诗可以表达穷愁,也可以表达平和,关键在于诗人本身。

从诗人本身反思穷愁境遇和诗作成就关系是元人普遍思考的问题。戴表元曾说:“富贵豪华豢养之具,所以昏惫眩惑人者,去之不尽。不苦其心,不动摇其肌体,岂暇若是专于诗耶?盖天抉其疾,而纳之以清能灵识。

18]207他认为富贵功利迷惑人心,穷者能工是由于其绝去世俗干扰,以“清能灵识”而作诗。戴表元的观点侧重穷者回避现实的自娱、自适,虞集则认为自外其身,回避现实,反而不甚现实。他说:“有知其然而思去之者,则必至于外其身,以遗世不与物接,求生息于彝伦之外,庶几以无累焉。然其为道,则亦人之所难者矣。12]571那么,诗人何以成就?他认为应该安乎义命,通过圣贤之教涵养身心:

盖必若圣贤之教,有以知其大本之所自出,而修其所当为也。事变之来,(杨叔能)视乎义命而安之,则忧患利泽,举无足以动其心,则其为言也,舒迟而澹泊,暗然而成章,是以君子贵之。……观其所慕,则千古高尚之士。澹然有余,而不堕于空寂;悠然自适,而无或出于伤怛。乃若蝉蜕污浊,与世略不相干,而时和气清,即凡见闻而自足,几乎古人君子之遗意也哉!……是故君子尚论其本也

12]571

这一观念是虞集受理学思想影响的表现。一方面,以君子道德修身,可以不堕于空寂,发之为言,垂世立教;另一方面,通过身心涵养,摆脱世俗忧患,声色之惑,以之成诗,舒迟澹泊。所以,君子尚论其本,诗人之崇高实不必完全浸染悲剧色彩,而是能超越苦难和命运的挑战。

这样来看,忧愤之言看似易工,实则也难;和平之辞似乎难美,实则也易。忧愤之言难工,难在只有那些“特起之才”“大过人者”,才能有所成就。虞集一再强调“世道升降,文运随之”中存在特例,他认为在风俗卑下的环境中,“必有特起之才、卓然之见,不系于习俗之所同

12]487,盛世之音外,能够辞平和而意深长者,“则其人有大过人,而不系于时12]569。在他的观念中,古今卓越的大诗人都具备超越个人际遇的品性,其胸怀抱负通过他们的诗歌成就得以表现。前文已述虞集对屈原、陶渊明、杜甫、李白等人的追慕与激赏,此外他欣赏的还有王维、韦应物、柳宗元、苏轼等人,这些人的诗“才气为之,如神龙变化,不可测也12]522,是诗人本身的才华、气品决定了诗歌的品质。

在否认了人生境遇与诗歌成就的直接关联后,虞集更加强调时代对诗人的影响,虽然人生境遇往往也随时代迁转。如果没有绝世才华,又不能“尚本”,那么,只能随世沉浮,于世运卑下之时,多生感慨而不能自已。如此,无论境遇穷达,都难以使诗工致。他说:“当先宋之季年,谈义理者以讲说为诗,事科举者以程文为诗。或杂出于庄周、瞿聃之言以为高,或下取于市井俳优之说以为达。江湖之间,草茅之士,叫号以为豪;纨袴之子,珠履之客,靡丽以为雅;世不复有诗矣。

12]600而和平之辞易美,也正易在盛世提供了他们“安乎义命”和“尚本”的便利。

首先,虞集认为时代造就的文化环境,决定了诗人能在盛世享受前人想得而不可得的安宁生活,可以从容读书,平静思考,展开平和的诗思。他追崇杜甫,但他终归对杜甫之穷愁困顿抱有遗憾,他庆幸自己和同时代人生逢其时,有较之于离乱时代更容易“安乎义命”的条件。他评吴礼,说其“从容与日用酬酢之间,萧散于尘壒游埃之外,生乎承平之时,无前代子美之穷愁,安乎所遇之常,用近时放翁之优逸,其真能言者哉

12]515,言语间透露着一种时代赋予的优越感。其次,他相信承平之时的和煦之作是“正”的延续,“辞平和而意深长”是其表现。“嗜欲淡泊,思虑安静”是他追求的创作态度,如此的创作才能“外无世俗之交,内无声色之惑12]475。他提出“君子尚论其本”,本意于“变”中求“正”,只不过在“变”的境遇中难以实现罢了。而生逢盛世,则更容易濡染深仁厚德,修养情性,也更有机会涵淳茹12]499,依照古人遗教,作为雅颂正声,发出盛世之音。

虞集一定不会赞同“国家不幸诗家幸”的观点,在他看来,国家幸,诗家才幸甚。他坚信海宇混一的时代必然会出现文化盛世,古人追求风俗淳厚的理想社会在这样的时代更易变为现实。在时代的感召下,诗人“鸣一代之盛”,作“和平之辞”,便不是什么难能可贵的举动,也不能气满自得,无暇为之,而应该主动“与世相期”,任何“不平则鸣”在此时都显得不合时宜:

国朝广大,旷古未有,起而乘其雄浑之气以为文者,则有姚文公其人。其为言不尽同于古人,而伉健雄伟,何可及也!……然不平之鸣,能[不]感愤于学者乎?而一二十年,向之闻风而仿效,亦渐休息。延祐科举之兴,表表应时而出者,岂乏其人?然亦循习成弊。……徇流俗者,不知去其陈腐;强自高者,惟旁窃于异端。斯文斯道,所以为可长太息者,常在于此也

12]500

“不平则鸣”是在自然、社会与人生处于不寻常状况下的创作方式。如果在宋季卑弱和金末困绝的情况下,诗人被动感受“不平”从而创作,属于正常,那么,这种方式依然流行于虞集生活的年代,便是他无法理解的了。他感慨姚燧能主动感应时代之召,创作出“伉健雄伟”的作品,却后之无继。宋金余习在此时仍未脱尽,无论徇流俗者,还是强自高者,都未能与世相期,在时代的声气中超越得失际遇,积极担当。这种担当并非简单地要求诗人身处乱世就写动乱,身处盛世便写太平,也不是不能抒发个人性情,一味颂世、媚世,而是通过诗人品性与时代气象的砥砺,呈现符合个人和时代的格调。

查洪德认为,对于元代盛世文风,虞集是明显的分

19]94。的确,虞集召唤并引导了一种新的文坛风气。虞集的认识未必绝对客观,却是合理的,他对“和平之辞难美”的断谳即是在为其所倡导的盛世之音寻找根据,这是他作为“汉廷老吏”的职事所在,也是他评诗所持的基本态度。

以折中之论主持诗坛风会

前人概括元中期诗坛风气为“雅正”,论者又言“雅正”宜视为一种诗学标准,元代主导性诗风应为“清和

20]62-63,所言甚是。而元中期“雅正”的创作规范及“清和”的诗风追求,与诗坛领袖虞集“折中”的思维模式和诗学言说方式密切相关。

折中,谓不偏不倚,不走极端,犹言取正,源自儒家中庸哲学思想,很早便成为传统诗歌理想的审美状态,也是诗歌创作和批评的最高准则。虞集论诗即是对古人这种思维模式的承续,他主张学古,评说今人优秀作品可追古人,有“古人作者之风

12]431,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强调诗歌恰到好处的“度”。前文已揭,他对“元诗四家”的评价着眼于他们对度的把握。他评溥仲渊诗“清而善怨,丽而不矜12]522,又评杨叔能诗云:“澹然有余,而不堕于空寂;悠然自适,而无或出于伤怛。12]571又论吴礼诗曰:“音节平和而不暴于气,其理致详而不汩于时。喜而乐也,不至于放;哀而怒也,不至于伤。12]515主张风格、音节、理致、情感的平衡。

如此评诗本也无奇,折中是古人论诗普遍所执的标准,古人大多认为“诗文有中正之则,不及者与及而过焉者,均谓之不至

1]内编卷五,98。以折中思维评诗并非虞集的特色所在,但他以折中之论主持诗坛风会,形成较为独特的诗学话语,则对元代诗学发展有重要意义。

就作用和目的言,虞集折中诗论主要指向扭转宋季、金末、元初诗学风气,重新营造一种诗坛新气象。因此,首先需要在经验层面对以往的诗学取向和趋势做出判断与选择。这是文学史中每一次文学新变均需面对的课题。如唐初魏徵对当时南北文学好尚和异同进行分析,认为“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理深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咏歌”,“此其南北词人得失之大较也”,故而提出“掇彼清音,简兹累句,各去所短,合其两长”,从而达到“文质斌斌,尽善尽美

21]卷七六,1730的艺术效果。魏徵采用的方法是调和两方面的优劣长短,从而使文学的走势趋向于适中。其手段主要是扣其两端,在诗学价值链的两个端点处各取其合适的一段,与《文心雕龙》“擘肌分理,唯务折衷”的论述方式是相同的。

虞集之折中显然与之相异,他采用的是直接取中的方式,其《天心水面亭记》云:

以月临天心,非阴阳之互交者乎?……以风之初而行乎水之上,非动静之始交者乎?所谓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人之至妙。……请以人事论之,月到天心,清之至也;风来水面,和之至也。今夫月,未盈则不足于东,既亏则不足于西,非在天心,则何以见其全体?譬诸人心,有丝毫物欲之蔽则无以为清,堕乎空寂则绝物,又非其至也。今夫水滔滔汩汩,一日千里,趋下而不争,渟而为渊,注而为海,何意于冲突?一旦有风鼓之,则横奔怒激,拂性而害物,则亦何取乎水也?必也至平之水,而遇夫方动之风,其感也微,其应也溥,涣乎至文生焉,非至和乎?譬诸人心拂婴于物,则不能和,流而忘返,又和之过,皆非其至也。是以君子有感于清和之至,而永歌之不足焉

12]755

月临天心,是阴阳交互之地;风来水面,是动静交互之时。天心是阴阳之中,风行水上是动静之中,一阴一阳,一动一静,是天地人之至妙。这种至妙之境是无改移的,否则便趋于两端。月临天心可以观全体,风来水面之时可以见动静,所以是清之至、和之至。虞集认为这是恰到好处的理想之境,所以他强调诗人要直接站在“中”的位置上体物观物,以通观的方式看待盈亏变化,以平和的心态应对外物刺激。在他的认识中,所有的状态所呈现出的风格都是客观存在的,不需要调和。他说:“今夫江河之行、湖海之浸,或为惊涛巨浪之壮,或为平波漫流之闲。一洼之盈,一曲之胜,其所寓不相似,而各有可观者焉,以水之同出一源。

12]499认为“惊涛巨浪”和“平波漫流”同出一源,各有可观,不必舍长取短,问题的关键在于“源”是什么样的。

如果月不临天心,诗人不处在“至清”的位置,就容易被物欲遮蔽或“堕乎空寂”;假设风来水面,但水处于滔滔汩汩的状态,即非“至平之水”,又遇风鼓之,则必然会“横奔怒激,拂性而害物”,导致情感偏颇,无法成“至和”之文。也就是说,“至清”“至和”在虞集看来,应该是先在的。因此,他说要“精神所在,随遇而见

12]506。如此而言,需要调和的不是客观存在的风格,而是创作主体的性情和精神。虞集的折中之论讲究的是一种主动的姿态,主动调适自己的性灵,砥砺风义,而非被动于“不平”,或“随物赋形”,然后才会创作出优游敦厚、风流蕴藉的作品,这是他对“不平则鸣”“随物赋形”等诗学观念的重新思考,也是他为元代诗坛谋划并贡献“至清至和”诗风的学理基础。关于元人诗风追求“清和”的观点,前贤已有精到之论,此处不再赘述。

受虞集观念影响,元人认识元中期诗学风气,也往往更加关注思想层面的善与审美层面的美之结合。欧阳玄《罗舜美诗序》云:“我元延祐以来,弥文日盛,京师诸名公咸宗魏、晋、唐,一去金、宋季世之弊,而趋于雅正,诗丕变而近于古。

22]445“雅正”也是一种折中的表现,“雅正”之诗学规范包括思想内容、艺术形式两方面的折中取正,而艺术美出于性情正。

虞集评杨叔能,言其人“直而通,静而正”,“不以忧患易其介,不以利达动其中

12]571,故而随其所遇,见之于诗,反映出其清和平允之心。他说刘伯温(张掖唐兀人沙剌班)居乡时“本诸彝伦,正其道义,以化其乡人”,又以“高志清行,博通今古,成能于天子之学,达才于耳目之寄”,所以能够“发感慨于情性之正,存忧患于敦厚之言12]513。虞集所谓“情性之正”,是学问、思虑、才识、经济、行事等多方面的综合考量。表现于外,即不放肆而常检束,“嗜欲淡泊,思虑安静”。而情性能正,内在的方法是“中节”,是人格修养的结果,其《跋吴先生真乐堂记后》论曰:“乐发于情者也,有中节不中节之分,而无真伪之辨。盖虽不中节之乐,亦[由]其情之所感自以为乐,而不待于伪为也。惟君子以理命气,则其乐也无妄,乃可谓之真矣。12]430他认为人所表达的感情是没有真伪之别的,只有中节不中节之分,“中节”,即通过节制达到合适的状态。他肯定人的感情,但需要控制感情。“中节”之情则可以至诚、至善,尽人性,尽物性,与天地参,衍化为精神上的“情性之正”,继而发诸诗歌上的“雅正”,进而随遇所见,极尽变化,最终至于辞和平而意深长。

折中的思维和言说方式贯穿于虞集诗学的各个方面,又以其公允性得到广泛认可。虞集同时代的馆阁文人公推其为诗坛领袖,其门人弟子更将其诗学观念发扬光大。虞集一生交游甚广,岩穴隐人、江湖羁客未有不受其影响者。考虞集为他人所写诗序及所评之诗,几乎囊括了同时期所有重要诗人。虞集诗学取向也成为当时及之后重要的诗文总集所采用的选编标准,前代之选如杨士弘《唐音》、左克明《新编古乐府》等,元诗总集如傅习、孙存吾《皇元风雅》、苏天爵《元文类》、蒋易《皇元风雅》、丁鹤年《皇元风雅》等。蒋易《皇元风雅序》言其选诗,“约之于义礼之中,而不失性情之正

23]134。元末戴良序丁鹤年《皇元风雅》亦说其所选之诗关乎陈政之大、施教之远,所以格调拟诸汉唐,理趣资诸宋人,虽有山林、馆阁的不同,却均“本之性情之正,基之德泽之深24]325。可见虞集诗论影响之深远,后人认识的元诗很大程度是受虞集诗学影响之后所呈现的风貌。

清人朱庭珍在《筱园诗话》中说:“元人但逐晚唐,师飞卿、长吉二家,一代成风。虞道园自负‘汉廷老吏’,亦时无英雄,浪得名耳。

25]2330事实是,虞集不但未逐晚唐,“汉廷老吏”亦非浪得虚名。他的诗学观念是时代的需求、选择和反映,是当时诗坛之典型。“汉廷老吏”之名也即成就于他学诗、评诗及主盟诗坛之中,这是认识其诗学取向的一个重要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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